百味人間

 
 
有時候,不是不能滿足妳,而是不願意樣樣滿足妳。
 
學校校慶,幼稚園要以動物造型進場。
前一陣子萬聖節,baby看到她的朋友穿著反斗城買的蝴蝶公主裝,
小女生對公主的幻想表露無遺,不停地告訴我她也要一模一樣的,
正巧幼稚園也要變裝,不論我們討論再多項造型,
baby始終堅持她就是要當蝴蝶仙子,沒得商量。
 
老師很晚宣佈,我們總共只有兩週的時間可以準備,
況且,光是為了造型就談不攏,
我告訴她,今年流行蝴蝶,一大堆人買這些,就沒有意義了,
不如我們來打扮成一隻貓咪,我可以親自手作,
配上妳的黑色套頭上衣和黑色內搭褲,
我只需作貓耳朵和貓尾巴,就會變成我們家的黑貓Molly。
baby很生氣、很固執,她要蝴蝶、就是蝴蝶,
而且,只要紫色的蝴蝶,翅膀和觸鬚、仙女棒,全部要一組,
就算我願意去附近書店買紙和道具,幫她做成另一種蝴蝶,
或者換成無尾熊、北極熊、小麋鹿....她也不願意退而求其次。
 
我上網去找,因為那是萬聖節檔期的道具,
很多都已經斷貨了。
我知道只要我跑遍全台中的文具店、玩具店,
絕對可以買到她所所要的那套蝴蝶裝,滿足baby的願望,
可是,就是因為她太過固執、也太篤定媽媽一定會滿足她的心願,
弄到最後,我也火了。
 
「我在網路上訂不到,缺貨了。」我告知她。
 
「阿姨說可以去玩具反斗城買。」baby說的很理所當然。
 
「可是我沒空去買。」
 
「妳現在就可以去。」
 
「我現在要讓你們吃晚餐,然後洗澡、練琴、唸故事,睡覺時間就到了,
就算時間還沒到,我也需要擦地板、洗衣服、整理家務,
我沒有辦法在weekday裡面突然帶妳去買東西。」
 
「我現在就想去買,你可以不要做家事,現在就帶我去。」
baby低聲,但仍是不妥協。
 
「那.........你有沒有想過,就算媽媽有空,我也是會累、也是需要休息？」
 
 
 
 
 
我和baby的溝通不算愉快,
她從小到大衣食無缺,東西來得太輕易,
幼稚園做調查,問起他們假日最喜歡做的休閒娛樂,
她大剌剌地回答老師『住飯店』。
我們平日生活很簡單,但也會買好東西,
她大抵上明白我們是有能力滿足她一些需求,
雖然平時她很少跟我吵鬧要特定的物品,
可是這次她真的很執拗,非得要到那套蝴蝶裝不可。
 
而我,也很執著,
那很便宜,不是奢侈品,但是我們沒有時間。
週末我們必須回斗南,再回到台中已經是星期天傍晚,
我和Robin都需要休息,都需要利用假日時間為下週作準備,
她的要求超乎我能力範圍,
一種無關金錢、而是體力與心力的能力範圍。
 
 
 
 
 
我們無言地對抗著,
距離繳交作業只剩下三天的時間,她終於有點緊張了,問我怎麼辦？
 
「我還是想要當蝴蝶..............」baby說。
 
「妳知道,我沒有辦法去玩具反斗城買一個一模一樣的蝴蝶裝給妳。」
我告訴她,希望她說出另外一個答案。
 
「那...用美術課做的那個蝴蝶翅膀,打兩個洞,你幫我穿線套在身上,
讓我當蝴蝶,就可以了。」然後,再補上一句：「這樣,你比較不累。」
 
她想通了,心平氣和接受,
所以,在繳交期限的前兩天,我去書局買到很華麗的泡棉,
剪成一隻一隻的蝴蝶,縫綴在她一件暗紅色禮服上,
準備再披上一對大翅膀,變成另外一種造型的蝴蝶仙子。
 
 
 
 
方才,我ㄧ邊幫她縫蝴蝶,一邊把整件事再想一遍。
我花了將近兩個禮拜的時間用各種方法遊說她,
然後花了一個下午在客廳剪蝴蝶,再一隻ㄧ隻用針線縫在衣服上,
腰酸背痛,累得半死,
如果上禮拜,我真的就抽一個晚上去玩具店幫她買好道具,
其實很簡單、很省事,
一個小時內我就可以把這項功課交差,母女完全不需要有爭執。
 
可是,那又怎樣？
 
也許會換得她在同學面前驕傲地說：
「只要是我想要的,我媽媽都會買給我。」
可是以後她還是不會知道『體諒』是何物,
再遇到類似的事情,她還是不懂為什麼不可以。
就如同我前兩天看到的一句話---
 
『妳以為是雙贏的局面,其實,是雙輸。』
 
孩子在鬧,大人就滿足他,
他笑了,安靜了,短期內,問題解決了,
然後他大了,慾望更多了,你無法樣樣滿足了,於是問題出來了。
重返職場才三個月,我就看到太多太多這樣的例子,
所以,親愛的寶貝,
不是我不能滿足妳,而是我不能樣樣滿足妳,
妳以前就知道我是不買玩具的,妳也從來不曾為了玩具跟我胡鬧過,
而現在,除了玩具之外,妳還得學習去體諒,
變成職業婦女的媽媽,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任意揮霍時間只為了陪妳,
我可以為妳做的,是在我能力範圍以內的事,
超乎我能力範圍的,請妳學習體諒。
 
而我認為,讓你學會體諒,比起讓妳短暫地開心滿足,重要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