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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一那個晚上,我在做甚麼?
 
那時候,大四開學沒多久,
我和香君、宗容三人在花蓮分租著一戶公寓,
三人有各自的房間,共享廚房和客廳。
大四的學生習慣晚睡,我們聊天聊到一點才各自回房,
沒過多久,天搖地動,我嚇得在房內尖叫,是香君衝進來叫我快跑。
那晚,我們不敢回七樓,
花蓮某教會派了車子在街頭巡視,扶持我們這些在外租屋的大學生,
我、室友、和其他不認識的人們擠在箱型車內聽廣播,
新聞播報好多大樓倒塌、台北氣爆不斷、埔里酒廠爆炸、西部大停電,
那夜連廣播都是斷斷續續的,到了凌晨三四點,才知道震央在中寮集集,
台中縣市死傷慘重,聽到幾個著名大樓全倒,我的心也幾乎碎掉,
家裡的電話一直沒人接,水里就在震央隔壁,
車上的人緊握雙手,含著淚水問對方怎麼辦、怎麼辦..........
 
後來幾天慢慢得到消息,同學家裡人都沒事,家也沒有倒,
我們人在花蓮很難回家,身處安樂之地,大家都想著自己能替台灣做點什麼,
學校召集大四生開會,
災區的國小教師幾乎也全是災民,無法上班上課,
沒有受傷的孩子們在家裡廝混也不是辦法,希望可以回到學校受教育,
所以教育部號召師院大四學生前往災區支援,
花蓮師院認養了受災最嚴重台中縣東勢豐原。
 
我永遠記得那天在會場,亂哄哄的,全在討論要不要去的問題。
大家不是不去,而是沒有經過表決、沒有導師教授同意,
沒人敢以一己意見就代表全班意見,
如果不是全班去,那課程怎麼辦?缺課怎麼補?分數怎麼打?
怎樣安排梯次?一個一個登記嗎?
班上每個人都在跟旁邊的人說,我要去,我要去,大家一起去,
突然,班上的啟文站起身衝上台,以好大好大的音量對學務長喊著:
 
「數四乙、全班去!」
 
我們站起來為他歡呼鼓掌,要去就大家一起去,
我們班的向心力一向無人能及。
他的這一聲,是一股巨大而安定的力量,
現場有越來越多班代表上台跟學務長報名,
系主任和教授們約1/3人也立刻決定與我們同行,其餘留守,
我們包遊覽車走蘇花公路往北,繞了半個台灣進入災區,
一路上順道講解生態,當是戶外教學,連課都不用補了。
有越來越多班級,甚至是大三、大二的學弟妹都循此模式加入支援災區,
關於那場地震,我一直很開心,我不是只待在花蓮看新聞哭泣,
而是有付出勞力、貢獻所學的其中一個。
 
從九二一到那年十一月底,我和在唸市北師的小表姐都沒能回家,
家裡其他人都住在帳篷裡,我們若回去也只是添麻煩,
有時候很寂寞,她就搭火車來花蓮找我,有一回還約在羅東阿姨家,
雖然沒人提,但心中總有在流浪的感覺。
等到真正回水里,主要道路都鋪好了,
我心中細數著哪些還在、哪些已面目全非,
那是我有生以來經過最大一場災難,永遠也忘不了。
 

 
 
 
帶孩子去地震博物館走一走,她們對那一切都是不敢相信,
很疑惑那真的是地震造成的嗎?
我牽住她們的手,不懂也沒有關係,
如果她們一輩子都無需經歷那麼大的地震,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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