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當導師時,部落格還不流行,
這一次這批孩子們要畢業,我身心俱疲,
這種累、這種忙碌、還有這種心情,
一定要記下來。
 


 
 
 
上禮拜畢業考完,我就為了成績而恐慌,
多年沒教書,所有程式和檔案多到不得了,
算畢業考排名的、算下學期總平均的、還有六年級總成績,
一個要去學務系統登錄、一個匯到教務處會有人幫忙列印好、
還有一個是龐大的excel檔寄過來又寄過去。
計算不難,可是我陷入一種恐慌,
算完學期成績,腦袋突然當機,想不起來進步獎的名單我填報了沒?
計算六年總成績,我對應的程式跑掉,
學生在看電影,我瞇著眼睛作再最後一排找筆電中哪一格出了錯?
畢業得獎名單都匯給資訊組長了,我突然又有莫名的焦慮,
跑到教務處去問問那我到底有沒有傳給他們畢業考的前五名?...
 
而且,忙碌的一周,我還是輪導護呢!
 
感覺才睡沒多久,五點半就自己嚇醒,
天色很亮,我以為自己睡過頭,嚇出一身冷汗,
看到Robin還在我旁邊睡著,才相信現在才五點出頭。
七點二十分前抵達站崗的路口,
早上空氣清新,我應該很開心,
可是恍神時會突然有個念頭-----我畢業總成績有算好嗎?..........
 
工作還有。
 
我要負責訓練畢業典禮的司儀和畢業生感言,
永遠,當我在一堆班務中才交代完一些事,
背後要嘛就站著兩個五年級司儀跑來問事情,
要嘛就是代表畢業生致詞的女生寫稿遇到瓶頸、來問我如何接下去
後來連五年級的在校生代表也被導師帶到了我班上聽聽有沒有問題...
越是大獎,就越要有特別的介紹詞以勉勵這群畢業生,
我的腦袋除了容納一堆待計算的數字之外,
還要在司儀、畢業生、在校生的稿子中做角色扮演,
我陷入很可怕的焦慮,全部圍著『畢業』兩字打轉,幾乎崩潰。
 

 
 
 
 
很忙、很累、脾氣很壞,
但是當晚上入睡前,思緒就會很清明,
會想到去年八月暑假返校日,我第一次帶到這個班,
愛打架的、安靜不說話的、從小在邊緣中長大的,
好似都逆來順受慣了,毫無異議地就接受了一位新導師。
剛接的時候,他們髒話不離口,
不是只有三字經,是一整串很低俗的語言就在教室裡叫囂,
別班老師有一次下課時間在走廊上聽我訓小孩,
從整場衝突到我開罵、再到學生全進教室,
他笑到彎腰,告訴我,
在一群台灣國語和一字經、三字經中,
突然拔尖了一個字正腔圓的女高音,罵人又快又急又好響亮,
大家都來不及打斷、只好低頭認輸進教室暗ㄍㄧㄠˇ.....。
班上還有一群安靜乖巧的學生,
當初沒有因為這個班幾個特殊的孩子而轉學離開,
他們選擇留在這一班,沒有怨言,學習如何在一團混亂中定下心念書,
僅管全校幾個出名的特殊學生全在這一班,
他們沒有被影響,依舊無聲地綻放自己的光芒....
 
 
 
這個月幫打擊樂排了一支爵士舞,由六個三年級女生來跳,
練到後來熟稔了,她們忍不住問我:
 
「老師....妳就是那個流氓班的導師喔?」
 
我想起也有同事提到我班上,都用『天下第一班』來形容,
我的心曾經被刺了一下,現在倒是釋懷了。
我跟那群女孩說,是呀,我就是,
可是妳們剛剛進去找我拿音響,裡面真有流氓嗎?
小女生天真地跟我搖搖頭,又一哄而散了。
 
這幾天,『流氓班』的孩子每天都有新鮮事,
他們就是這樣,讓我一日不得閒,
氣到拍桌子大罵,下一堂課又被逗笑。
很皮的那幾個,今天跟我鬧出在教室喝冰火這種蠢事,
在禮堂預演時,兩人臉紅到不行,還一直傻笑,
等酒精退了,午休突然坐來我旁邊,
很『兄弟』地告訴我畢業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算算,其實就是這兩天不會再有這種事罷了...........)
女生藉口到旁邊,說些不及意的傻話,害羞地碰碰我,
其實,都只是捨不得要離開了。
他們小小的心思和舉動,我晚上睡前想著了,眼淚都止不住,
每天的畢業典禮預演,只要到了唱畢業歌,
哭點過低的我,就開始找人聊天分散注意力,
免得畢業典禮未到,我提前淚灑會場......
整個班都知道我哭點很低,
雖然我早意氣風發地放話說,只要畢業典禮一結束,
我就要關校門、灑鹽巴,叫大家快滾別回來,
但男生們哈哈大笑,叫我在典禮上不要哭、不要難過,
他們第二天就會想辦法混進校園來看我...
(我翻白眼:那這樣乾脆不要畢業算了呀!你們還是快走吧!)
 
這些心情,都是臨要分開時才會有的,
如此戀戀不捨,依依又依依,
都是因為明知道人生短暫、緣分可貴的關係。
過了畢業典禮,
再回到學校,也不是那個坐在教室內聽課的孩子了,
屆時不再是貼己的師生,而是守禮的長輩與晚輩,
那一個分界,叫做畢業。
我越想越難過,
總覺得有些事還沒教、有些話交代地不夠清楚,
如果可以,真想回到去年八月返校日的那一天,
讓那二十幾張怯怯的、卻友善的臉,
對我微笑的那一天。
 
好想回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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