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間

四月底五月初，有許多旅居國外的朋友陸續回來，

其中有一位是我教書第一屆的女孩，國小畢業沒多久就移民到加拿大了，

每次回來都記得來看看我，有時會送我一瓶香水，有時是一盒巧克力，

還有一次拿了一盒燻鮭魚給我，真是個驚喜的禮物。

今年她說她回來時會到學校看看我，

五月的一天早上，一早上班，五樓的盡頭就有一對男女在張望著，

本來不以為意，後來聽到學生說著，其中那男生是外國人呢....

我若有所悟，立刻奔出教室，

果然是那女孩帶著他的男友一起回台灣，才下飛機因為時差睡不著，

於是就來學校走走....。

我們就在走廊上聊著，

旁邊是很多睜大眼睛想湊熱鬧的五年級孩子，很想知道這兩人是誰。

我們說著彼此最近的生活狀況，

她說她要從加拿大到美國去工作了，她男友則好奇地問著女孩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十幾年前那個皺著眉頭跟我說數學好難的孩子，

現在已經像朋友一樣可以跟我聊著近況，拉過男友要他一起用中文叫老師好，

那是個奇妙的早晨，

十多年前的我們回到熟悉的教室，繼續著我們的緣分。

現在的老師在社會上的地位真是卑微，動不動就被罵、被打壓，

工作環境也不好，家長和學生的輪流轟炸有時會讓人失去熱忱，

不過這份工作的成就感出現得晚，卻很強大，

它讓你像苦行僧一樣堅持很多年之後，突然感受到孩子的轉變，

偶爾的一句問候，很姍姍來遲的一聲感謝，

就會讓你又充滿動力，回到工作中，

持續用一筆一劃、一字一句的修行，修行著自己，修行著孩子。

我不是名師，但是我陪伴，

像當年毅然決然請育嬰假在家待了好多年，就是為了陪伴自己孩子成長，

現在換了另一種形式，就像其他千千萬萬在世界角落裡默默耕耘的老師一樣，

用青春歲月換取另一個生命的成熟與睿智。

這天的早餐，有那女孩從加拿大帶回的巧克力，

我很想跟孩子分享我的歡愉。

那些有回來的、沒有回來的，偶爾的消息總是可以讓我開心一整天，

畢業那天所有不捨的擁抱原來都不是結束，

而是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又飛回到我身邊，

笑語盈盈地告訴我：老師，我有過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