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人間

 
 
去年此時，沈寶貝考入學校的打擊樂C團。
 
從她四歲開始學琴，至今未間斷，
本來要讓她在學琴的過程中，一併學習耐性，
沒有想到音樂開啟了她另外一條路，成為她最要好的朋友。
每天自動自發練琴，不用我煩惱，
生氣了，被罵了，她便去坐在鋼琴上氣憤地彈著敲著，
等到音樂變得柔和溫馴，便知道脾氣也已緩和，便可叫過來再談再討論。
出遠門，她一回家也是惦記著要練琴，
我小時候坐在鋼琴上唉聲嘆氣的模樣，在她身上全見不到，
我不清楚是什麼賦予她對音樂有如此熱情，
但是很開心，原來她可以持之以恆，比我想像的更好。
 
原本在宋老師那裏學琴，我都請老師再幫她加一些樂器做練習，
像是陶笛、烏克麗麗，她都有基礎，
直到上打擊樂之後，這些便停了下來，只專心彈琴。
三年級上學期，她在打擊樂C團好好練習著，
期末時很突然地拿到晉級通知，成了唯一考入B團的三年級學生。
指導老師偷偷告訴我，她是大元創校以來第二位三年級就晉級B團的學生，
為此，我大概開心了整整一個月，
Robin每天晚上睡前都要一再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他女兒是全地球第一名，
我們夫妻倆驕傲到像兩個神經病，直到旁人都受不了為止。
 
 
 
上了B團，其實，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順利。
 
沈baby是八月中出生，是該學年度入學年紀最輕的一批孩子，
在低年級時，這樣的年紀差距在行為表現上是很大的，
她的反應較慢，學習理解較慢，身高體型也都比較嬌小，
身形在課堂上也許不覺得，但是站在龐大的打擊樂器前，
這樣的差異，其實是致命傷。
 
老師只能給她最小的樂器打，還要加小板凳，
她因為身高限制無法去接觸她最喜歡的琴，我們只能安慰她高年級再試。
而年紀方面，打擊B團都是四五年級學生，
沈寶貝雖然是三年級，但年尾孩子其實跟她們差了一歲~三歲，
站在團體中，自然也插不上別人的話，
我只好拜託任教的五年級學生多照顧她，到哪兒都帶著她，
甚至交代他們，如果老師說的指令或笑話沈寶貝不懂，記得翻譯給她.....
 
終於，今年兒童節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表演，
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叫她說話就立刻倒地大哭的女孩，
非常配合老師的規定，叫她跳就跳，叫她扭就扭，
在家裡的彆扭全部消失，舞台上，她是最中央的小個子，
帶著笑容，充滿自信地敲擊、舞動，有了自身的光華。
 


 

 
六月初，下著雨的夜晚，是打擊樂的成果發表會，
她已在下課後留校準備，我們夫妻在夜裡冒雨前來，
抱著想睡的小魚和QQ，遠遠的，看著她。
 



 
其實，上台前幾分鐘她才尷尬地問我，
不知道該拿嘴唇上的唇蜜怎麼辦才好，
打開也不是，閉上也不是，這濃妝明顯嚇壞她，
但是，此時她已經忘記不舒服，跟著老師指揮，心無旁鶩。
 





 


 
 
我從相機裡望著她，心裡想很多，
想到她小時候，別人多看了她一眼，立刻抓狂生氣，
一生氣，就是捶頭踱地，要不就是哭到撞牆壁撞地板，
曾經，我懷疑她是情緒障礙，想帶她就醫。
那時候，我不怕別人說我寵小孩，
而是最討厭有人看不懂孩子已經要生氣，還硬要勉強她說話或表演。
 
我也一直以為，她大概就是『打死不願上台』的那種小孩了，
沒有想到，從每年的鋼琴發表會開始，她板著臉上台勉強彈完，
到後來會帶著QQ四手聯彈，安慰她不要怕，
再到現在，她興奮期待每一次的表演，
雖然會悄悄擔憂自己出錯而加強練習，但一站上台，她表現真好！
 
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長大了，
她仍然是那個不愛說話不愛在眾人面前開口的小孩，
但是，卻轉個彎，在音樂裡精彩。
 
雖然學期未結束，但我心中已在細數著她三年級得過的獎項，
課業上一直保持前五名，還第二次成為藝術小天使，
除了音樂、舞蹈之外，這學期也勉強踏出第一步，
為校務評鑑的學校簡介進錄音室錄了旁白。
沈寶貝的確是個讓人驕傲的孩子，
此刻，我只想好好摟著她，告訴她，妳好棒。
 
103.6.17補記
今天收到成績單了，果然沒有進A團，
沈寶貝拿到成績單，就立刻衝到我教室給我看，
但她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
我看了看成績，其實四枝棒子的成績還不錯，
但是小鼓rolls的部分拍子不夠平均，是她自己少練習了，
而兩枝棒子的成績太普通，她是第一個上場，應該是太緊張，
老師評語裡寫著她的肩膀太緊了，觸鍵也太輕。
 
沈寶貝雖然在C晉級B時跳得很快，
但是音樂的學習是騙不了人的，練多練少，瞞不過專家耳朵，
她接觸打擊樂還不到一年，基礎不夠，是該在B團多磨磨。
 
我微笑告訴她，媽媽覺得成績還不錯，
但她自己接連著兩個下課都跑來我教室研究成績單，根本無法釋懷。
其實，這結果如我預期，
下學期的課後課程也安排好了，我們就繼續為她在大里流浪趣。
太順遂，其實並不好，
期許她再接再厲，時候到了，果實自然會甜美。